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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黑民再443號 人身保險合同糾紛 再審 民事 黑龍江省高級人民法院 2017-10-23

再審申請人（一審原告、二審被上訴人）：富XX，男，漢族，農(nóng)民。
再審申請人（一審原告、二審被上訴人）：劉XX，女，漢族，農(nóng)民。
委托訴訟代理人：富XX（系劉XX丈夫），男，漢族，農(nóng)民。
被申請人（一審被告、二審上訴人）：某保險公司。
負責人：于X，該公司經(jīng)理。
委托訴訟代理人：趙X，黑龍江文龍律師事務所律師。
再審申請人富XX、劉XX因與被申請人人身保險合同糾紛一案，不服佳木斯市中級人民法院（2017）黑08民終105號民事判決，向本院申請再審。本院于2017年10月11日作出（2017）黑民申2029號民事裁定，提審本案。本院依法組成合議庭審理了本案。本案現(xiàn)已審理終結。
富XX、劉XX申請再審稱，某保險公司并未向投保人履行提示義務，保險單無投保人簽字、投保單未附帶格式條款內容，故二審判決認定保險公司盡到提示義務是錯誤的。請求撤銷本案二審判決，維持一審判決。
某保險公司辯稱，我國《道路交通安全法》第十九條規(guī)定：“駕駛機動車，應當依法取得機動車駕駛證。”無證駕駛屬于法律明確規(guī)定的違法行為，且為一般性的社會常識，投保人通過閱讀保險條款即可理解，保險單已提示投保人收到保單后盡快閱讀保險條款及免責條款，保險人應視為完成了明確說明義務。并且被保險人駕駛的機動車還存在不完整、未經(jīng)檢驗合格的違法行為?！督杩钊巳松硪馔鈧ΡｋU條款A》第七條約定：“在下列期間遭受傷害導致身故、殘疾或燒傷的，保險人也不負承擔給付保險金責任：（四）被保險人酒后駕車、無有效駕駛證駕駛或駕駛無有效行駛證的機動車期間”，是用特殊加黑加粗加重字體標注，其盡到了告知義務，根據(jù)《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保險法〉若干問題的解釋（二）》第十一條規(guī)定：“保險合同訂立時，保險人在投保單或者保險單等其他保險憑證上，對保險合同中免除保險人責任的條款，以足以引起投保人注意的文字、字體、符號或者其他明顯標志作出提示的，人民法院應當認定其履行了《中華人民共和國保險法》第十七條第二款規(guī)定的提示義務。同時《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保險法〉若干問題的解釋（二）》第十條規(guī)定：“保險人將法律、行政法規(guī)中的禁止性規(guī)定情形作為保險合同免責條款的免責事由，保險人對該條款作出提示后，投保人、被保險人或者受益人以保險人未履行明確說明義務為由主張該條款不生效的，人民法院不予支持”。從本案的證據(jù)保險單中可以看出，在保險單上明示告知一欄，“明示告知”四個字是用黑體字加粗加重，并特別標注提示：“請您詳細閱讀所附保險條款，特別是加黑突出標注的、免除保險人責任部分的內容”。保險公司已告知投保人注意閱讀保險條款及注意免責條款的內容，并將該“明示告知”用特殊顏色、字體在醒目處標注。根據(jù)前述事實及保險合同免責條款約定，保險公司不應依據(jù)“《借款人人身意外傷害保險》”對富XX、劉XX承擔賠償責任。保險公司就保險合同中免除保險人責任的條款已經(jīng)對被保險人盡到了明示告知義務。再有，根據(jù)保險公司提供的投保單“保險人特別提示”中注明：請如實填寫投保單，本投保單為保險合同的組成部分，本公司將根據(jù)本投保單上各項內容計算保險費。請確認您用藍黑墨水如實填寫投保單所列的各項內容并親筆簽名。投保單上所列各項內容均為重要事項，如果您未完全履行如實告知義務，本公司有權按《中華人民共和國保險法》及保險合同相關規(guī)定處理。另外，投保單第八項“投保人聲明”處載明：“本人茲聲明在本投保單上填寫的各項內容均屬實，如有隱瞞或與事實不符，貴公司可按《中華人民共和國保險法》及合同約定進行處理。本人已經(jīng)收到了條款全文，仔細閱讀了保險條款，尤其是加黑突出標注的，免除保險人責任的條款部分的條款內容。對保險人就保險條款內容的說明和明確說明完全理解，同意并接受本投保單所載各項內容，申請投保并同意按保險合同約定交納保險費”。在本條款下方“投保人簽章”處被保險人簽名確認。以上保險條款、約定事項以及客觀事實充分說明保險人就免除保險責任條款對被保險人已盡到明確說明、告知義務，免責條款是合法、有效的?！督杩钊巳松硪馔鈧ΡｋU條款》第四條約定，本保險合同身故保險金、殘疾保險金和燒傷保險金的第一受益人為發(fā)放貸款的金融機構，其受益額度為索賠當時被保險人依借款合同的約定仍未償還的貸款本息總額,第一受益人的受益額度在任何情況下不超過保險單所載該被保險人意外傷害保險金額。根據(jù)《中華人民共和國保險法》第十八條規(guī)定，保險合同應當包括保險金額的約定，保險合同應當有保險金額是法律規(guī)定的，并非免除保險人責任的條款。保險金的賠償不應超過保險限額，對此保險人無需盡到告知說明義務。借款本金及利息不應等同，本案屬于人身保險合同糾紛，保險人依據(jù)保險合同約定享有權利，承擔義務。一審法院將借款合同與借款保證合同與保險合同三個不同的法律關系混為一談是嚴重的錯誤。在龍江銀行訴富XX、劉XX借款擔保合同糾紛案件一審、二審中，本案富XX、劉XX從來就沒有主動償還貸款本息的意思表示，相反二人在該案一審、二審中均以不應承擔保證及還款責任為由進行抗辯。富XX、劉XX從來就沒有優(yōu)先償還利息而后償還本金，從而在法律允許范圍內減輕自己的負擔的意思表示。富XX、劉XX要求其賠償其包括利息，因前述費用不屬于保險合同約定的賠償范圍，另外，富XX、劉XX在沒有承擔保證責任向龍江銀行還清貸款之前并不是本案第一受益人，并且被保險人無證駕駛車輛屬于其免賠事由，故不向富XX、劉XX支付保險金的過錯不在某保險公司，其對前述損失不應承擔任何保險賠償責任。請求維持本案二審判決，駁回富XX、劉XX的再審申請。
富XX、劉XX向一審法院起訴請求：一、要求某保險公司賠償被保險人富俊的死亡賠償金400000元及因延遲履行賠償責任，給付被保險人法定受益人造成的經(jīng)濟損失70000元。二、某保險公司承擔訴訟費。
一審法院認定事實：2015年4月18日，富XX、黃雷九、張福君、李有春、富俊與龍江銀行簽訂《涉農(nóng)對私貸款借款合同》，合同約定，各借款人共向龍江銀行借款1420000元（其中富XX240000元、李有春250000元、黃雷九330000元、張福君200000元、富俊400000元），年利率為7.276%，借款期限自2015年4月18日至2016年4月12日。投保人富俊針對上述400000元借款向某保險公司在龍江銀行的代理機構投保了借款人人身意外傷害保險合同，合同約定，保險金額400000元，主險種為借款人人身意外傷害保險A款，保險期間自2015年4月17日零時起至2016年5月17日二十四時止。被保險人富俊在投保人聲明處簽字。某保險公司為被保險人出具的保險單上標明第一受益人為龍江銀行，第二受益人處注明如不填寫則為法定。2015年5月29日，被保險人富俊駕駛長發(fā)554農(nóng)用車造成意外事故溺水死亡。2015年5月31日，黑龍江省勝利農(nóng)場醫(yī)院出具居民死亡醫(yī)學證明1份，證實被保險人富俊為溺水死亡。2015年6月1日，黑龍江省勝利農(nóng)墾農(nóng)業(yè)機械安全監(jiān)理所出具的農(nóng)機事故認定書1份，證實被保險人富俊為無證駕駛，應負事故的全部責任。2015年6月初，富XX、劉XX通過某保險公司在龍江銀行的代理機構向某保險公司申報事故，索要保險賠付款，2015年6月3日，某保險公司下派工作人員進行調查，并為富XX、劉XX做了調查筆錄，之后，某保險公司向龍江銀行發(fā)送了拒賠通知書，以被保險人富俊無證駕駛為由拒絕賠償。2015年11月9日，龍江銀行就被保險人富俊所貸400000元向富XX、劉XX等9人提起訴訟，2016年10月9日，黑龍江省農(nóng)墾中級法院下發(fā)最終判決，富XX、劉XX對被保險人富俊貸款本金400000中的119400元及利息以實際使用人的身份承擔清償責任，其余280600元及利息，富XX、劉XX與其他七人以保證人的身份共同承擔清償責任。2016年11月2日，富XX、劉XX向龍江銀行償還了被保險人富俊在其處部分貸款本息430000元。另查明，2016年11月3日，富XX、劉XX向龍江銀行償還了被保險人富俊在其處剩余貸款本息共計25701.37元。至此，被保險人富俊在龍江銀行的貸款全部還清。
一審法院判決：一、某保險公司于本判決生效之日起十日內給付富XX、劉XX保險理賠款400000元及利息損失55556.35元；二、駁回富XX、劉XX其他訴訟請求。案件受理費8350元，由某保險公司負擔。
某保險公司不服一審判決，上訴請求：一、撤銷黑龍江省佳木斯市前進區(qū)人民法院（2016）黑0804民初171號民事判決，改判駁回富XX、劉XX在一審中向某保險公司提出的全部訴訟請求；二、一、二審案件受理費由富XX、劉XX承擔。
二審法院對一審法院查明的事實予以確認。
二審法院認為，2015年4月17日，富XX、劉XX已故之子富俊與太平洋保險公司簽訂了“借款人人身意外傷害保險（A）”單和借款人人身意外傷害保險投保單，保障保險金額400000元，富俊作為投保人已按合同約定支付保險費1200元。該保險單與投保單雙方當事人意思表示真實，且不違反法律、行政法規(guī)的強制性規(guī)定，保險合同成立，合法有效。在保險期間，2015年5月29日富俊無證駕駛牌照黑14-D9180號常發(fā)554拖拉機發(fā)生農(nóng)機事故溺水死亡。2015年6月1日，黑龍江省勝利農(nóng)墾農(nóng)業(yè)機械安全監(jiān)理所認定被保險人富俊為無證駕駛，應負事故的全部責任。富俊的行為違反了《中華人民共和國道路交通安全法》第十九條規(guī)定：“駕駛機動車，應當依法取得機動車駕駛證”，此為法律的強制性規(guī)定。根據(jù)《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保險法〉若干問題的解釋（二）》第十條規(guī)定：“保險人將法律、行政法規(guī)中的禁止性規(guī)定情形作為保險合同免責條款的免責事由，保險人對該條款作出提示后，投保人、被保險人或者受益人以保險人未履行明確說明義務為由主張該條款不生效的，人民法院不予支持”的規(guī)定，富俊已在借款人人身意外傷害保險投保單的投保人聲明欄內簽名確認，證明上訴人太平洋保險公司對保險條款內容已履行說明義務。在此情況下保險人對保險條款履行的是提示義務，而非明確說明義務。富XX、劉XX主張?zhí)窖蟊ｋU公司對保險條款未履行明確說明義務，不適用免責條款，因缺乏事實和法律依據(jù)，不予支持。一審判決認定案件主要事實清楚，適用法律有誤。
二審法院判決：一、撤銷黑龍江省佳木斯市前進區(qū)人民法院（2016）黑0804民初171號民事判決；二、駁回富XX、劉XX的訴訟請求。一審案件受理費8350元、二審案件受理費8350元，均由富XX、劉XX承擔。
本院確認一、二審法院查明的事實。
本院再審認為，富XX、劉XX已故之子富俊與某保險公司簽訂了“借款人人身意外傷害保險（A）”單和借款人人身意外傷害保險投保單，該保險單與投保單系雙方當事人意思表示真實，且不違反法律、行政法規(guī)的強制性規(guī)定，保險合同成立，合法有效。富俊作為投保人、被保險人已按合同約定支付了保險費1200元，合同已實際履行。依據(jù)《中華人民共和國保險法》第十七條第一款：“訂立保險合同，采用保險人提供的格式條款的，保險人向投保人提供的投保單應當附格式條款，保險人應當向投保人說明合同的內容”的規(guī)定，某保險公司應當依照上引法律規(guī)定，在向投保人提供的投保單上附有格式條款。案涉投保單雖有富俊本人簽字，但未附格式條款，在此情況下不能證實富俊作為投保人、被保險人知悉了雙方簽訂保險合同中的格式條款，尤其是格式免責條款的內容。某保險公司雖主張其在富俊投保時出示了另行成冊的保險格式條款，但并無相關證據(jù)予以證實。而案涉保險單的背面雖附了格式條款，但該保險單只有保險代理機構蓋章，并無投保人、被保險人富俊的簽字確認。故不能認為某保險公司對案涉保險合同中的格式免責條款已履行了提示義務。雙方簽訂的保險合同中的格式免責條款未發(fā)生法律效力，某保險公司應承擔保險賠償責任。
關于富XX、劉XX主張賠償損失問題。依據(jù)《中華人民共和國保險法》第二十三條:“保險人收到被保險人或者受益人的賠償或者給付保險金的請求后，應當及時作出核定；情形復雜的，應當在三十日內作出核定，但合同另有約定的除外。保險人應當將核定結果通知被保險人或者受益人；對屬于保險責任的，在與被保險人或者受益人達成賠償或者給付保險金的協(xié)議后十日內，履行賠償或者給付保險金義務。保險合同對賠償或者給付保險金的期限有約定的，保險人應當按照約定履行賠償或者給付保險金義務。保險人未及時履行前款規(guī)定義務的，除支付保險金外，應當賠償被保險人或者受益人因此受到的損失”的規(guī)定，該損失應是保險人未履行賠償或者給付義務而導致被保險人、保險受益人實際發(fā)生的損失。因此，某保險公司應賠償案涉400000元貸款自申報保險事故起至貸款本金全部清償之日所發(fā)生的貸款利息，即自2015年6月3日至2016年11月3日，貸款利率按照年利率為7.276%計算，共計41230.67元。富XX、劉XX主張的其他損失因無證據(jù)證實，本院不予支持。_x000B_綜上所述，富XX、劉XX的再審請求成立。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保險法》第十七條第一款、第二十三條、《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二百零七條第一款、第一百七十條第一款第二項規(guī)定，判決如下：
撤銷黑龍江省佳木斯市中級人民法院（2017）黑08民終105號民事判決；
維持黑龍江省佳木斯市前進區(qū)人民法院（2016）黑0804民初171號民事判決第二項；
三、變更黑龍江省佳木斯市前進區(qū)人民法院（2016）黑0804民初171號民事判決第一項為某保險公司于本判決生效之日起十日內給付富XX、劉XX保險理賠款400000元及利息損失41230.67元。
如果未按本判決指定的期間履行給付金錢義務，應當依據(jù)《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二百五十三條之規(guī)定，加倍支付遲延履行期間的債務利息。
一審案件受理費8350元、二審案件受理費8350元，共計16700元，某保險公司負擔15030元，富XX、劉XX負擔1670元。
本判決為終審判決。
審判長　　郭偉宏
審判員　　趙敬賢
審判員　　徐世敏
二〇一七年十月二十三日
法官助理于瑩
書記員陳樂